军马棕色的鬃毛在火光下不安的摇曳着,它那粗重的鼻息在稍显寒冷的深夜化作白雾,消散在士兵们手中的火把前。
火光照亮不见五指的夜幕,士兵们发现御马而来的是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传令兵。
年轻人看起来并不起眼——这倒并不是说他长相平凡,相反,这名年轻的传令兵在比亚特看来比起士官更像是个出身不凡的贵族之后:年轻人虽然长着一副贵族小白脸似的面庞,眉眼间却有种令比亚特都如坐针毡的严肃;虽然看起来并不像军中壮汉那般明显,但比亚特从他那卷起的袖口下捕捉到了内敛但扎实的肌肉。
那可不是要么瘦成猴子、要么肥成家猪的纨绔子弟能拥有的玩意。
比亚特想着。
不过,最令比亚特在意的,还是这名突然出现的传令兵的眼睛。
比亚特一直认为,瞳色是个很难观察到的东西。记得在某次队内聚会里,有几个好事之徒突然提议比拼观察力,比拼的方法居然是在规定时间内辨认出最多种军/妓的瞳色。
比亚特输了个一塌糊涂。
谁能看出那种东西啊...棕色?深棕色?浅棕色?比亚特完全说不上来。
可偏偏这次,比亚特能够清楚的说出这个年轻人的瞳色,即使两人之间起码还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那是纯粹的,令人联想到旧世界无尽树海的深沉绿色。
深沉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浩瀚大洋的绿色。
咦,为什么我他馬要看个男人的眼睛,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注意到自己的反常举动,比亚特先是愣了一愣。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年轻传令兵的眼睛。
“(我艹...)”
是因为眼神。
是因为那传令兵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据说,人类能够感受到视线,当被注视过久或者被夹杂着强烈意志的视线扫过时,人类即使背对着注视者也能够感受到视线这种本该无形的东西。
而比亚特现在就感受到了这种“视线”。
那是带着强烈审视意味的、仿佛将自己的生命放置在天平上称量的无情视线。那个面无表情的传令兵此刻,似乎正在评价着自己有没有死在他手下的必要。
怎么可能。
感受到自己背后那正将衬衣浸透的冷汗,比亚特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馬的,哪有那么神啊...哈哈,那个小鬼只是在看着我而已,我怎么可能能读出那么多——
“怎么了,队长阁下?你在流汗。”
“噫!”
只是听到传令兵的声音而已,比亚特就差点叫喊出声。
有一个瞬间。
虽然真的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但比亚特差点以为自己的面前正站着一只正儿八经的混沌恶魔。
“喂,士官!你怎么敢在小队长面前拒马回话?快点下来!”
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队长的窘境也没有觉得这个愣头青似的传令兵有什么不对劲,比亚特的手下们斥责着年轻传令兵的不敬。
传令兵——莫德特·哈尔根露出了笑容。
“嚯,恕我无礼了小队长阁下,但我正在执行由斯普鲁恩斯指挥官亲自下达的军命,实在是不好耽误时间。”
莫德特说的慢条斯理。
因为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
只是装扮成一个传令兵显然是不足以混进内城的,萨里斯垒的驻军估计最多不过500-600人,而能长期进出内城的士兵恐怕更是少之又少,自己这张生面孔一定会被看门的给拦下来。
所以为了保险,莫德特又利用第一个传令士官的衣服在城镇里花费了十几分钟,多抓住了几个倒霉鬼当做备选选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一堆人当中,居然有位士兵的身上携带着印有爱迪尔亲王徽记的文书,似乎是要送出城去。
“我可不认识你,你真的是我们部队的人吗?”
士兵的提问直击问题的要害。
“我当然不是。”
从衣服口袋中抽出一卷印有猫头鹰蜡印的文书,莫德特自认为温和的笑着说道:
“我为爱迪尔亲王殿下服务,足够清楚了吧。”
莫德特说道。
他在赌。
现在,只要有一个士兵提议要向指挥官确认自己的身份信息,自己再也没机会混进内城收集信息了。
虽然到时候也能够顺势通过大闹一场来达到吸引城卫队的主要目的,可得不到有用请报总还是让莫德特心里不太踏实。
而且。
莫德特扫视了一圈全副武装的士兵们。
真到了那一步时,自己可就没办法保证不会出现死者了。
城门前一片沉默。
列日城的爱迪尔·拉莱什,近些日来,就算是不曾认识这个名字的文盲也已经充分认识了这个名字的威风。
就在昨天,就有一名列日城的来人进入内城,今晚更是来了一队自称列日城使者的家伙,他们不仅夜闯内城,还不知带了了什么命令,使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斯普鲁恩斯指挥官变得无比紧张,非常罕见的亲自跑上跑下,四处调动兵力。
对贵族间的窃窃私语不可好奇心过重,这是每个士兵都知晓的道理。
列日城的爱迪尔亲王,这样位高权重的贵族对于这帮大头兵来说地位实在是过分崇高了,这帮平时就习惯趋炎附势的家伙可没有拦下爱迪尔亲王属下的勇气。不过,真正令他们噤声的不只是这个。
“(我艹我艹我艹——馬的有没有搞错!)”
莫德特所不知道的是,作为此处队长的比亚特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年轻的传令兵又在审视他们。
这一次,这份审视变得更为直白,就像是正在挑选待宰的肉猪一般,传令兵的目光扫视过士兵与比亚特所在的城门口,那仿佛刀刃般化为实体的视线令比亚特如坐针毡。
这家伙太吓人了。
这是比亚特现在唯一的想法。
活了40多年,比亚特第一次认识杀气到这个词汇并不是虚构的形容词,而是实际存在的名词。
他并没有忽视那个传令兵的环视,也相信自己若是再多浪费些时间,自己多半就没办法沐浴在明天的朝阳下了。
其他士兵们想必也一定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息吧,不然他们不会陷入这样诡异的沉默。
“怎么了,我的时间还挺宝贵的。”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随意的一扫已经将这一圈从未打过硬仗的家伙们镇住,以为士兵们只是被爱迪尔亲王的名声吓住的莫德特仍不敢放松战斗神经,继续用自认温和的声音说道。
“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喂!打开城门!快点!”
——但实际上,莫德特那没有平仄的话语在士兵们耳中已经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成了。
不再言语以防止露馅,莫德特用缰绳拉起马头,缓缓的步入了那被士兵们推开的城门中。
咔!
直到听到城门重新关闭的声音为止,一众在城门前提心吊胆的士兵们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城市的士兵...难道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总觉得的那家伙下一秒就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觉得就是最开始那些个骑马的家伙也没这个小子那么吓人。”
“就好像是刚刚从战场上走出的恶鬼一样。”
放下心中的石头之后,酷爱扯淡的士兵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起来。
比亚特却感到了一阵后悔。
自己真的应该把那个奇怪的家伙放进去吗?
他一定哪里不太正常。
“那家伙,在发觉不能出手杀人后好像挺遗憾的啊......”
尝试着控制右手的颤抖,比亚特低声嘟哝出了自己那恐怖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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